第一百四十章 抉择
对于自家母后的行为，李言无言以对，然后接下来听到的话更让他不知该如何回应。
“言儿，你就没觉得自己对彤儿是比较特别的？”话已经说开，皇后干脆直接问道。
李言默了好一会，才缓缓地摇头。
若他一开始就能意识到自己对齐姑娘的特别……
皇后瞬间失笑：“你呀……就跟某个人一样。”
说着皇后笑睨了一眼身旁的熙帝。
被她看得不太自在的熙帝连续轻咳几声。
“母后，儿臣表现得如此明显吗？”虽然为难，李言还是讲话问出口。
“非常明显。”皇后斩钉截铁地回答他。“上次宫宴的事，彤儿出事你比谁都生气，原以为从那时你就会意识到，结果……”
皇后边说边摇头，似在感叹他的迟钝。
“我猜你今日能意识到自己心仪彤儿和只怕也是别人提醒的吧？”
“所以母后就顺理成章地在一旁看戏吗？”李言被她说得有些恼羞成怒。
“哟，生气了？”皇后微挑微，一副明知故问的模样。
“儿臣没有。”李言无奈地垂下眸，“只是母后你也太幸灾乐祸了吧？”
皇后轻哼一声，语气里带着不赞同：“我若是想看戏，刚才就不会直接跟你说赐婚人选是哪个。”
提起这件事，李言又沉默一瞬。
“你确定真不要赐婚吗？”看出他的沉默是为何，皇后故意再次询问。
李言缓慢却又坚定地朝她摇头，“儿臣……儿臣并未确定。”
“这话是何意？”默默旁听好一会的熙帝出声道，他从未见过自家儿子如此犹豫的神情。
深吸一口气，李言才缓缓地道：“儿臣的身子还有法子医治吗？”
这话一出，熙帝跟皇后都明白他之前话中的意思。
“说不定齐姑娘并不在意这些。”熙帝率先回道。“你又何必杞人忧天。”
“父皇，儿臣并不想日后让她独自一人。”李言眼里的苦涩无法再掩藏。“若是能留下子嗣还好，偏偏儿臣的身子……儿臣不想，也不舍得。”
“言儿，你的身子可……”皇后心疼地望着他，自懂事以后，儿子甚少在她面前流露出如此脆弱的神情。
“丽娘。”熙帝突然打断皇后的话，他对着皇后轻摇头，不让她将两人之前的谈话托出。
皇后虽心疼儿子，却在自家夫君的制止下，无法将实情托出。而且就算她将实情说出，儿子只怕还不会相信。
阻止皇后之后，熙帝才转首正视自己的儿子，“你若是不想我赐婚，我依你便是。只是丑话说在前头，你仍旧还是得娶妻。”
“儿臣知道。”李言低低地应道。
他在回宫的途中就已经考虑过，向父皇提出后无非就两种结果，一是他顺着自己的心意娶齐姑娘，二是任由父皇安排娶妻人选。
“我给你一年，一年后若你仍是不想娶齐国公府的姑娘，那赐婚的人选就由我来定。”熙帝微眯着眼，眼里是让人看不懂的情绪。
“父皇！”李言惊讶的抬首直视他。
“一年或者现在下旨赐婚，你自己选。”熙帝的语气完全没得讨价还价。
“……”沉默半瞬，李言才做出决定。“儿臣选一年。”
熙帝倏然微笑起来：“那这一年内你仍旧需要在齐国公小住。”
李言谔然地睁大眼，“父皇，你这是……”
“我需要你配合，所以你要继续休养着。”熙帝点道为止。“让你继续在齐国公府小住，我自有打算。”
“……是，儿臣遵命。”虽然对自家父皇的话保持怀疑，李言也只能暂时先应下来。
与熙帝夫妻多年，皇后如何会不清楚他话中的意思，她隐秘地望着主动跳进陷阱的儿子一眼，眼里划过心疼。
若是言儿身子康健，又怎么会有这种顾虑。
“言儿，母后希望你能好好地、认真地考虑清楚。”皇后用一种很郑重的语气对他说道。
李言却只是微微一笑，“母后放心，儿臣会的。”
望着他这副模样，皇后也只能轻叹，“言儿，天无绝人之路，你……不要只抓着某些事情不放。”
“是。”李言仍旧笑着应道。“母后也不必太过为儿臣忧心。”
“你若是不想我忧心，那就将我跟你父皇的话好好听进去。”皇后揉着额头，自家儿子固执的程度跟自家夫君有得一拼。
“儿臣会的。”李言一口应承下来。
“行了，说正事吧。”熙帝打断他们母子之间的对话。
皇后没好气地斜睨熙帝一眼，道：“你们两父子要商量正事就去御书房，我要找昭阳来陪我。”
被她看的不自在的熙帝接过话：“我们去御书房，等会再回来陪你用膳。”
“好。”皇后瞬时笑得轻柔，“言儿等会也一起过来用膳。”
“是。”李言一口答应下来。
本来今日进宫他也不打算太早出宫。
等到皇后叮嘱完之后，熙帝起身丢给自家儿子一个“跟上”的眼神，然后就迈步离开。
李言朝自家母后行了一礼，然后才默默地跟着他的脚步。
皇后目送他们父子离开，直到他们的身影都消失不见，她的眼神骤然凌厉。
一直在皇后身边侍候，深知她变化的宛秋、宛玉立马下跪。
“今日之事，谁若泄漏一个字……”说话间，皇后星目含威。
“奴婢今日什么都没听到。”宛秋、宛玉机灵地接过话。
皇后环视厅内一圈，所幸之前她已经将宫娥屏退，身边只留下两名心腹侍候。
收回环顾的视线，皇后盯着宛秋跟宛玉，半响不曾开口。
厅内的气氛越来越凝重，宛秋、宛玉垂首跪在地面上，没有吩咐丝毫不敢乱动。
良久之后，她们才听到头顶传来天籁般的赦令。
“起来吧。”皇后淡淡地道，“本宫相信你们都是聪明人，不要做让本宫失望的事。”
“奴婢不敢。”宛秋、宛玉站起身，同时应道。
站起来之后，宛秋才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，她勉强抑制自己发抖的声音：“奴婢对娘娘忠心耿耿，定不会背叛娘娘。”
听到宛秋的话，宛玉也抖着声音表忠心：“奴婢誓死追随娘娘，还请娘娘放心。”
皇后这才缓下脸色：“本宫知你们忠心，只是今日之事事关重大，才不得不敲打你们一番。”
“奴婢知道娘娘的苦心。”稍微冷静下来的宛秋笑着应。
“宛秋姐姐说得没错，奴婢也能理解娘娘的用心。”宛玉点头赞成宛秋的话。
皇后露出些微笑意，道：“宛秋你去昭阳那里，让她过来一趟。”
然后她又望向宛玉：“宛玉你去吩咐他们准备用膳一事，难得今日都在我宫里用膳。”
“是，奴婢遵命。”宛秋、宛玉同时笑盈盈地应道。
两人狂跳的心才慢慢缓过来，她们对视一眼，安静地行礼之后便退出去。
一直到踏出门口后，宛玉才敢颤颤巍巍地喊宛秋一声：“宛秋姐姐……”
“往常是何模样今日仍旧是何模样，莫慌。”宛秋一把拉住宛玉的手，轻摇头制止她接下去的话。
宛玉眼里的恐惧仍未完全消失，她两眼直盯着宛秋。
“笑。”宛秋一边拉着她走，一边低声提醒她。
宛玉僵硬地跟着宛秋走动，听到她的话时，面上下意识地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。
“继续笑。”宛秋的脸上也挂着笑容，与宛玉的相比，明显比较自然。
闻言，宛玉学着她的模样，慢慢地，越来越笑得自然。
“这就对了。”
拐过一个弯，宛秋左右打量发现没人，才停下脚步，转身面对宛玉，一脸严肃的告诉她：“宛玉，今日我们什么都不曾听到，知道吗？”
即使眼看四周无人，宛秋的声量也维持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程度。
“我知道了，宛秋姐姐。”宛玉也跟她放低声量，眼里虽然还带着惊慌，语气却坚定的很。
“没事的，娘娘往日待我们极好，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。”宛秋提点道。
“嗯。”宛玉点了点头，眼里的惊慌之色已经所剩无几。
宛秋认真的观察她好一会，发现她真的不会再害怕之后，才扬起笑容道：“好了，我们快去传达娘娘的命令吧，特别是你那边。”
“啊……”宛玉也猛然想起刚才的吩咐，“那我先走一步，宛秋姐姐我们一会见。”
“去吧。”宛秋笑着看宛玉轻提裙角小跑，眼里笑意盈盈。
过了一会，宛秋也离开原地，往昭阳公主的宫殿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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