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7章 第57章
醉香楼位于西城中心最繁华的街上，门前往来的宾客，无不被她三层阁楼的华贵妆容所吸引。
香气自敞开的大门处袭来，时而清新淡雅，时而浓烈热情。悠扬律动的曲目从二层的窗前飘扬而出，为这条常年熙攘的街巷平添了几分诗意。
楼里更是高朋满座，宾客盈门。
一层的大堂便不必多说，挂满了红色的灯笼和装饰，中间有一处戏台，台上，楼里的姑娘们正在扭动着婀娜的身姿；二三层的雅座也已被江州城中的富商包揽，仿佛坐的楼层越高，雅间的名字越响亮，便象征着新的一年，能赚到更多的银子，走到更高的位置。
燕云漠被老板娘请到三层最里间时，不免觉得有些受宠若惊，他一个穷光蛋，竟然还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。
老板娘四十多岁却风韵犹存，头顶金钗，一把半透的团扇遮着薄唇，扭着丰盈的腰身，坐在了她绣满了凤凰的软座上。
“小兄弟有何贵干呀？”
燕云漠倒也没跟她客气，坐在她旁边的红木椅子上，抄起桌上的苹果，一口啃了下去，“我是来要人的。”
老板娘眉头一挑，不禁掩唇轻笑，“小兄弟，若是看上了楼里哪位姑娘，我说了是不算的，这马上月底了，楼里会举办盛宴，到时候，自然会有排名竞价，你带够了银子，便能拿走她的卖身契，但至于她最终要不要跟了你，还得看姑娘们自己的选择。”
燕云漠专注地吃着苹果，很有耐心地听她说完后，才道，“听起来，倒是个有良心的老板娘。可惜我不是来要姑娘的。”
“哦？”老板娘先是惊讶了一瞬，又从头打量了他，一脸意味深长道，“小官我们也是有的，只不过不是在月初。”
燕云漠将核儿扔在地上，抹了下嘴笑道，“田冲的名字，你应该并不陌生。”
老板娘被他的话语惊得向后靠去，眼神不自觉地溜走，掩盖慌乱般地站起了身，低头看着他道，“谁派你来的？没有我的允许，没人能走出这栋楼，你倒还挺有胆子。”
“老板娘，哦不——”燕云漠舒展地向后靠坐着，翘起了二郎腿，全然不像眼前人那样紧张，“或许你更习惯别人叫你庄主夫人，地下钱庄在江州横行多年，干过的亏心事我就不一一列举了。刚被人断了一臂，何至于如此着急的冒头，难道不怕下次直接被斩首吗？”
老板娘眯着眼睛看着他，又扬起了团扇，扬起语调道，“你是玄镜的人。”
燕云漠但笑不语，又拿起了一个梨，在身上蹭了蹭，啃了起来。
“如果你说的是码头那些货，我只能说那不是我们做的。”老板娘语气冷了下来，“至于内鬼是谁，我们也在查。你该知道，地下钱庄以放贷为生，江州城倘若有□□流通，对我们而言将会有更大的损失，我们没必要伤敌一千自损八百。”
这倒是燕云漠意料之外的答复，但又的确在情理之中。
“冯老二是你们的人，他死前曾说是你让他看守码头那些货，现在那些货被人调换，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？”
老板娘显然也没料到他能知道这么多，虽然惊讶，却很快回道，“是我让他看得货，那批货本是我为了过两日的宴会准备的奇珍异宝，作为酬谢来宾的礼物。库房实在没地方，我才让他先放在码头。”
“有人将那些□□放在里面，这我并不知情。但倘若你说官府去之前的那次调换，的确是我做的。我杀过人，越过货，不怕承认这些，但没做过的，就是没做过，我们绝不会甘愿成为别人的替罪羊。”
她说话时，燕云漠一直打量着她，从她的神情和状态来看，她应当并没有撒谎。
“至于田冲……”老板娘话锋一转道，“你该问的人或许不是我，我也在找他。他一日不离开江州府，我的脑袋上就悬着一把长刀。”
“他要杀你？”燕云漠将梨核仍在了一旁，抹了抹一旁的桌布，“那你竟然还能活到现在？”
老板娘冷笑一声，“若是要杀我倒还好了，现在是钝刀子割肉，他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，若你和他打过交道，你该知道。”
燕云漠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与他为数不多的几次交手，抿唇摊了摊手，“他跑的太快。”
老板娘听罢，狐疑地看着他，她着实没看出来，眼前这个懒散的年轻人能有和田冲抗衡的能力，但她还是耐心的解释道，“他虽然没有杀我，却在我每个赚钱的关卡杀了我的人，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，你说我能不想找到他？”
“但你又打不过他。”燕云漠点出了要害，“所以你雇了杀手？”
老板娘没有回应，轻轻擦拭着首饰盒里的发簪。
“如此说来，你们是被当成了替罪羊，”燕云漠放下了二郎腿，起身掸了掸衣服，“那我奉劝夫人一句，这两个月还是低调行事的好，集英会，最好也不要去参与。”
老板娘身形一颤，她好看的眉头紧蹙在一起，“他们的目的难道是集英会？”
燕云漠没有应声，向她点头示意，回身扬长而去。
地下钱庄已在江州蛰伏多年，这里对他们而言是宝贵的血库，他们的确没有理由往自己血液中掺假。那么铸□□之人就更加稀奇了，他们竟敢祸伙在地下钱庄的头上，强龙都怕地头蛇。
但除了那些被冯老二不小心发现的□□，市面上还没有大量流通。他们在等什么，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，田冲因何而杀冯老二，他与□□案到底有没有关系？
这些疑问在燕云漠的脑海中反复出现，他想的专注，竟然没注意到拦住他的人是李归意。
“你想什么呢？”李归意没好气地站在他面前，上前嗅了嗅，捏着鼻子浮夸道，“这一身胭脂味儿，不会真去逛青楼了吧？”
燕云漠听她这话，显然是有人注意到了他的行踪，他有些警惕地笑道，“羡慕了？明儿个带你一起去。”
李归意借口整理店铺，在店里等这么晚就是想亲耳听到他到底去干什么了，在念川她痛骂时二郎时，燕云漠明明跟她站在一头，她不相信转眼间他自己也变成那副样子，但他身上浓重的脂粉味儿和言语间的轻蔑分明就是在表明，他的确去了青楼。
李归意翻了个巨大的白眼，一跺脚，头也不回的回了屋去，猛地摔上门后，忍不住骂道，“狗男人，呸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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